大豌豆

【九辫】十年饮冰

请勿上升真人

Ooc属于我,一切美好属于九辫儿

这是一个关于文*革的故事,修改后重发

----------------------------------

一.

夏天的空气湿漉漉的黏在皮肤上直让人烦躁不安。

这是个挺大的四方院子,中间的大空地用土铺平,三面是低矮的土房被分成一个个小间,西面是大门,大门外面右侧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岗亭,一直有人站岗值班。

屋子里面并没有什么能称得上是家具的东西,只有一个用木板搭起来的大通铺。那木板说是床也勉强,木板底下并没有什么支架,是直接挨着水泥地面的。夏天倒还好,等到下雪下雨梅雨季节湿气寒气一并透过薄木板能钻到人骨头缝儿里去。

张云雷这屋就剩下他和一个老教授,其他几个都没了。

老教授傍晚时让管事的胖子带走了,说是要审问。

那胖子把拖鞋甩在一旁,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手里还攥着一根自行车的链条,眼睛微微瞪出来鼻孔张的大大的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张嘴说话倒是不吐太多脏字,只是问一些没意义的话。

老教授佝偻着身子,子虚乌有的罪名他是不会承认的,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胖子看问不到想要的答案,感觉受了莫大的侮辱,扬起手中的链条劈头盖脸砸下去。那链条是一般鞭子比不了的,铁做的链子落在身上就是一道血印子。

老教授被链子打了一身的伤,脸色惨白两条腿筛糠似的抖。

胖子打得累了瞪着眼睛喘粗气,脸上的油混着汗被灯光照得反光。他朝老教授狠狠啐了一口,感觉心中的气愤消散了不少,摆摆手发了慈悲让老教授回屋里呆着别碍他的眼。

老教授的眼镜让管事的胖子打飞了,张云雷趁换岗没人的五分钟出去给寻了回来。手里轻轻攥着眼镜,临进门前回头朝胖子坐过的那把凳子啐一口

金丝边的眼镜蒙了灰,右镜片给磕掉一角。张云雷揪着衣角细细擦干净搁在老教授枕头边上。

老教授疼的直吸气“您以前是说相声的?”

张云雷没说话

“您会唱太平歌词?”

张云雷愣怔一下,犹犹豫豫点了头

老教授眼里闪着光“您能给我唱两句探清水河”

张云雷不说话,他不敢唱。这年月要揪人小辫子太容易了。

老教授也不介意,他瘫在那块木板上“我老伴儿以前做饭的时候老是哼这个。。。我想。。。”

张云雷歪着头等了半天,老教授却闭上了嘴。

他到底想什么呢?

老教授躺在那块烂木板上连咳带喘熬了三天,最后还是没了,半夜咽的气。

大院里不给用药,只是把人撂在那儿。大家其实都在等,老教授在等,张云雷在等,所有人都在等,等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结局。

可张云雷不知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这一切。

他替老教授最后一次戴好眼镜整好衣襟,双手抱着腿坐在旁边发了半宿的呆。他还能干什么呢?

只有沉默,只剩沉默。

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张云雷盯着墙角的石子儿哼了一段探清水河,声音很小,但足够老教授听见。

秋雨下连绵霜降那清水河

好一对多情的人双双跳下了河

痴情的女子那多情的汉呀

编成了小曲儿来探清水河

编成了小曲儿来探清水河

他觉得自己该哭,哭自己,哭别人,哭天道不公,哭世态炎凉。可多遗憾他哭不出来。

二.

张云雷因为胯上脚上动过大手术,大院里的领导特许他一月两次去医院体检复健。

去过医院得拿回来医生签过字的条子。这条子一是证明你确实是去了医院没瞎跑,二是看看你还有没有再去医院的必要。

今天是一月两次的例行体检,张云雷起了大早出发,去医院找医生简单检查一下。

检查和签字的医生姓孟叫孟鹤堂,是张云雷熟识的。

孟鹤堂皱巴着脸咬着笔杆子编俩毛病给写上去表示情况很差还需要多多检查复健,然后把攒下来的膏药一股脑儿全塞给张云雷嘱咐他别省着,疼了就偷摸贴上。

赶张云雷出了医院的门街上人还是稀稀拉拉的,他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就绕到医院后面没人的小路去杨九郎家。

杨九郎比他都清楚体检的日子,起了大早算好时间在胡同口等他。老远望见张云雷拄着拐过来也不过去扶着,只是努力忍着,一转身回了家。俩人一前一后隔了二十来米的距离慢慢地走。

这一段路俩人从来没有肩并肩一起走过,每次都是杨九郎在前张云雷在后。

一起进家门若是旁人看见了,是要让人嚼舌头的。

张云雷知道自己的身份麻烦,是挨过批斗的。他不想把这份难堪带到杨九郎的生活里。

杨九郎进院门就站停了,定定等在院门旁边。

张云雷一进门就是杨九郎的拥抱。杨九郎抱得紧,张云雷抱得也紧。

杨九郎的头埋在张云雷颈窝里说话闷声闷气的“怎么又瘦了呢?”

张云雷不说话只是笑,抬手使劲呼噜杨九郎的栗子毛。

你这傻子,定是想你想的啊!

他没好意思说出来。

屋里桌子上有一个盘子一个大碗,盘子里是俩大馒头从中间切开涂了厚厚的麻酱,碗里是鸡蛋羹,是杨九郎拿白色的纱罩小心罩好的。

张云雷一直不知道杨九郎是从哪儿弄来的鸡蛋麻酱,他只是努力把它们吃完,不去细想。

杨九郎把张云雷按在椅子上把纱罩掀开让他先吃,自己转身回里屋取东西。

张云雷没动筷子,站起来走到柜子旁拿出来医药箱把怀里的膏药一股脑儿全塞了进去。杨九郎有腰疼的毛病,贴上能好受点。

等杨九郎再出来张云雷已经坐好正往嘴里塞馒头,看他出来了咧着嘴笑。

杨九郎手里拿着新做的护膝看了眼张云雷,脚下不带犹豫走到柜子旁边拿了医药箱出来。抽了膏药出来又回手给张云雷一个脑瓜嘣儿。

张云雷低着头傻笑。

“你怎么知道的?”
“你什么事儿是我不知道的”

杨九郎坐在张云雷对面趴在桌子上看他吃饭

“前两天胡同口李先生家让人给抄了,我觉得不对劲连夜把你吃饭的家伙什儿都搬过来了,就留了两件大褂摆了个样子。”

“那些东西我拿油纸和盒子封了好几层埋在院里了,赶你出来了就起出来,你教我打板,我陪着你,咱还去说相声”

张云雷隐约知道自己的结局会是什么,但他对未来还抱有那么一点希望。

他想有一天能光明正大的和杨九郎肩并肩走过这条胡同一起推开院门回家。

他觉得自己要的不多。

杨九郎还在绘声绘色讲自己前两天半夜摸黑把张云雷的东西偷搬回来的故事。张云雷眼前却忽然闪过老教授灰白的脸。

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馒头塞了满口咽不下去

“杨九郎,你可千万好好的”

杨九郎再也笑不出来,满脸的颓然。

“没事儿,没事儿......我等你,多久都等”


三.

张云雷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分不清眼前是梦还是现实。杨九郎怕自己腿疼从不肯开空调,夏夜闷热出了一身的汗腻在身上。

杨九郎还睡着,张云雷轻轻翻身下床去了厨房。

拿杯子倒了水正喝着,杨九郎挤过来

“饿了吗?晚上又没好好吃饭?”

张云雷把杯子放下“咱家有麻酱吗?”

“杨九郎,我想吃馒头夹麻酱”

---------------------------------

这篇文是看季羡林老先生的牛棚杂忆时出来的脑洞。是一个关于WG的故事。里面的自行车链条和麻酱馒头都是季羡林老先生的亲身经历,而现实远比故事残酷的多。我文笔实在有限,比不上季羡林老先生十万分之一
,所以万分感谢看到这的您

来评论区找我玩呀~

评论(12)

热度(42)